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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整日忍受她的鞭打咒骂。
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我离宫归家的日子，我想着再忍一忍。
皇后却提出让我伺候皇上帮她诞下子嗣。
我被逼无奈只能同意，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呢？
1
一阵噼里啪啦，茶水点心被扫了一地，一向端庄的皇后此刻面目狰狞。
皇上昨夜又去了丽贵妃处，早间下了朝就来问责皇后。
丽贵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每月大半时间都宿在那里。
皇后不满处处为难丽贵妃，丽贵妃自然也不会白白受气，枕边风吹得得心应手。
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皇上碍于丞相势大不能与皇后撕破脸，对皇后无法过分苛责，三人闹来闹去最后受伤的不过是我。
我跪在地上，手上被热茶烫得起了水泡，脸上也被飞溅的瓷片划出一道口子。
皇后还觉得不解气，拿起鞭子使劲抽我，前日的伤还没好又添新伤。
再忍忍，一个月后就能出宫了。
宫女到了年龄便可以出宫归家，皇后娘娘也同意了的，富哥一直未娶只等我回去，再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皇后打累了便进了内室休息，我忍痛把一地脏污收拾干净，叫了丫鬟帮我守着，我回去上药。
晚膳时候皇上不知怎么来了，我心登时就提了起来，怕是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谁知皇上来时一脸笑意与皇后唠家常，皇后可算有了笑模样，晚上皇上也顺理成章地宿在皇后这。
我心里暗喜终于能过两天安稳日子了，没想到皇上走后又被皇后赏了几巴掌。
“小贱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勾引皇上！”
我惶恐地跪地求饶：“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没有，奴婢对娘娘最是衷心，皇上在这奴婢连头都不敢抬。”
皇后怒目圆瞪：“你是不敢还是不想？若是没勾昨日晚膳皇上怎么会看了你好几眼？”
不由我辩解，皇后哪肯放过我，几个巴掌下去脸迅速肿了起来，解了气又警告我几句才肯放我走。
终于松了口气，也算因祸得福，脸肿得不能见人，好之前可以不在皇后跟前伺候了。
虽是躲了几日清闲，却也不能消停，我是皇后身边大宫女，虽然常常挨罚却是皇后身边最用得惯的。
皇后一般不会罚我在明处，这次是触了她的大忌了。
在皇后屋里伺候的几个小宫女这几日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见我脸好得差不多，别提多欢喜。
提了口气，我回了皇后屋里伺候。
见我回来皇后拉着我一阵亲切，直说我不在几日她多么不习惯，还是我最好。
皇上晚上又来了，这回我站得远远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尽量压低存在感，祈求皇上千万别瞄到我。
布好菜后正要退下，却被皇后叫住，
“皇上，玉榕这丫头最得我心，臣妾一直未有所出，今夜就让玉榕这丫头代替臣妾伺候皇上吧。”
我不可置信猛地抬起头，皇后明明答应过我放我出宫的。
“皇后娘娘，奴婢马上到日子出宫了，您答应奴婢的。”
我话音一落，皇后和皇上齐齐黑了脸。
皇上面色不虞看向我：“你不愿？”
2
我诚惶诚恐不敢说不愿也不想说愿意。
皇后满脸怨毒，她没想到皇上没有回绝，还对我的拒绝生了气。
一时间气氛紧张，我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后尴尬着出声：“皇上，是臣妾忘了玉榕要到日子出宫了，就当臣妾方才什么都没说，天也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皇上没动只是冷冷盯着我瞧：“你当真不愿？”
“奴婢愿意。”
我怎敢说不愿，愿与不愿，皇后也不会留我性命了，我说愿意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我和富哥终究是没有缘分。
皇后一脸假笑把皇上送出门，又咬牙切齿地让我伺候好皇上。
我跟着皇上进了偏殿，洗漱好忐忑地站在床榻边。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当真愿意？”
“奴婢愿意。”
话音刚落，我就被一个健壮的臂膀揽在怀里，抱上床榻。
呜咽的风声吹了一整夜，不让人得以喘息。
后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窗沿上，盆中的花都被雨水打得垂了叶子。
天微亮，我拖着酸疼的身子替皇上更衣。
“想要什么赏赐？”皇上问。
我抿了抿唇，大着胆子张口：“能伺候皇上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没什么想要的，能平顺康健就很满足了。”
皇上勾了勾唇：“你这丫头倒是知足，好，朕就赏你平顺康健。”
“谢陛下隆恩。”
皇上走后我赶紧去了正殿，门口的小宫女给我使眼色，心叫糟糕，抖着手推门走了进去。
皇后正倚在榻上，见我进来一个茶碗就飞了过来，额头一痛流了血。
我“扑通”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忤逆皇上，奴婢对娘娘绝不敢有二心。”
“你这个小贱蹄子，不知道躲吗？怎么？想趁机跟皇上告状？别以为伺候皇上一回就能飞上高枝儿，就算皇上真纳了你，这后宫也是本宫说了算。”
一顿赌咒发誓后皇后娘娘才饶过我，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想放过我，只是怕皇上近期再见我，不好对皇上交代。
赏了我一瓶上好的伤药，让我回去擦。
艰难地擦了药，我把从前攒的月钱都拿了出来又提笔给富哥写了书信，一起包好托人帮我送出宫。
为了活命，只盼着皇上能记起我。
皇后不敢伤我，火气便撒到了院里的宫女太监身上。
各个惶恐不安，我平时承担的怒火，转到了他们身上，他们对我有了怨气。
“原以为她清高，原来也是个爬床的骚货。”
“小点声，人家现在上了龙床，连皇后也要忌惮几分呢。”
“后宫那么多娘娘，皇上还能想起一个小小宫女？”
“那可不一定，玉榕那模样确实勾人。”
“嘿嘿，你别说，连我都想试试。”
3
半个月过去，皇上别说想起我，连皇后这都没踏进一步。
我痛得瘫倒在地上，被皇后举着鞭子狠狠地抽打咒骂，
“你这个废物，连皇上都拢不住，要你何用？打死你算了。”
“皇上驾到。”
皇后惊了，把鞭子甩到我身上：“赶紧躲起来，若敢让皇上发现，我就把你送给院子里的太监。”
我踉跄着起身慌忙躲到屏风后的柜子里。
皇上似乎心情不错，与皇后闲聊了几句，见伺候的人换了有些疑惑。
“怎么没见玉榕？”
“玉榕这几日染了风寒，我叫她歇着去了。”
“严重吗？”
“严重吧。”皇后有些心不在焉地答。
“那朕过去瞧瞧。”
“别……过了病气给皇上就不好了。”
“好吧，等好些了派人知会朕一声，要是还不见好让太医给她瞧瞧。”
不尴不尬地又聊了几句，皇上称忙便走。
待我出了柜子，迎面就被打了一巴掌，
“没想到皇上还念着你，回去好好养着，要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你那富哥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呢。”
我心惊得突突跳，皇后怎么会知道。
“从本宫这里传出去的东西，怎么会瞒过我？别打歪主意，本宫可都看着呢。”
惊惧之下第二天我发起了高热，全身无力，喉咙干渴都拿不起一碗水，嗓子痛得喊不出声。
烧了两日，未进任何吃食，眼看着要见阎王爷了。
迷迷糊糊间被人扶起，冰凉的碗贴在唇间。
“张嘴，喝水。”
我听着指令张开嘴，清凉流入了喉间，两日未进米水，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喝，呛了都不肯停。
“慢点，还有呢，别急。”
喝了水又被喂了些粥，心满意足地昏了过去。
待到再醒来时，烧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我洗了一身黏腻，换了衣裳正要去皇后那。
门被推开了。
“怎么下地了，可好些了？”
“皇上吉祥，奴婢这里简陋，皇上怎能屈尊来此处。”我心里一惊连忙跪下请安。
皇上面上有些不高兴：“没良心的，朕救了你，还赶朕走。”
我吓得头低低垂着：“奴婢不敢。”
“行了，没事了便好，好好养着吧，皇后那里不急着去，朕帮你跟皇后说好了。”
“谢皇上恩典。”
皇上“啧”了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我没敢听皇上的，病了六七日了，哪里还敢拖着不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见皇后。
皇后见了我竟然没恼还一副笑艳艳的样子。
“玉榕这是见好了？气色不错，快过来给本宫瞧瞧。”
我走近了些：“谢皇后娘娘挂念。”
皇后哼了一声，张口有些阴阳怪气，
“气色不错，皇上可是紧张你呢，知道你病了每日都去看你，本宫自打当了皇后，我这宫里还从没这么热闹过呢。”
我赶紧跪地磕头，皇后却把我扶起来，
“这是做什么，本宫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皇上哪能来得这么勤，所以啊，本宫为了答谢你，给你个惊喜。”
“惊喜？”
皇后捂着手帕笑出声：“对，惊喜，本宫都期待呢。”转头对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奴才赵富叩见皇后娘娘。”
4
“富哥？”
我被兜头浇了盆凉水，全身冰冷，富哥怎么会……
赵富眼里含恨地盯着我：“玉榕，皇后娘娘说你想我了，让我进宫与你做个伴。”
皇后笑着说：“富公公可是本宫给你的惊喜，怎么样？玉榕高兴吗？”
“高……兴。”
“好了，你俩许久未见，出去说说话吧，本宫乏了。”
出了殿门，我僵硬着与赵富走远了些说话。
“富哥，你怎么会在这？”
赵富满眼怨恨：“还不是因为你，如今拜你所赐做了太监，你可满意？我赵富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种趋炎附势、不择手段之人，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柳玉榕我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怎能如此？是我连累了富哥……
皇后这几日心情颇好，与我说话句句不离富公公，我听得心头像起了刺，痛得密密麻麻。
皇后见我如此，连我顶了几句嘴都不甚在意。
“玉榕，本宫一向大度，不与你计较，你若安心只做个奴婢本宫还能放你一马，若你想旁的，便别怪本宫无情了。”
旁的？可笑，不知皇后如此防我做什么？我一个奴婢，说破天也只能做个小嫔妾，她不去与丽贵妃为难，偏与我个婢女过不去作甚。
我要出宫，是她拦着的，我侍候皇上她又不高兴，天底下就没有这么难伺候的主子。
既然她怕我想旁的，我就想给她看。
“求皇后娘娘恕罪，玉榕只是个卑贱的婢女，若皇上真要奴婢，奴婢也无法拒绝，当初是皇后娘娘亲口跟皇上提了，皇上才要我的，奴婢能侍奉皇上也是托了娘娘的福，皇上对奴婢也是极好，连在床上的时候也温柔极了，若没有皇后奴婢怎能有这个福气呢。”
皇后指着我气得直喘粗气，拿起挂在屏风一侧的鞭子，用力地抽向我，我不躲不闪，只护着脸。
“皇后娘娘，是奴婢哪句话说得不对惹您生气了？都是奴婢不好，您快消消气，打死我不要紧，可别气坏了身子。”
“皇上驾到。”
听到皇上来了，我差点笑出声，本来想留着一身伤等皇上找我时哭哭鼻子，委屈一下的，没想到皇上真来了。
“你赶紧躲柜子里去。”
我装作痛得起不来身，皇后急得又抽了我几鞭子，推搡着往里拽。
“皇后，你在做什么？”皇上满脸怒意的拽开皇后，弯腰横抱起我。
“臣妾……”
“皇后在外一向端庄贤淑，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如此苛待下人，朕今日若没来，你是不是要将她打死？”
我不给皇后说话的机会，故作坚强：“皇上，玉榕没事，玉榕都习惯了，擦了药过几日就好了。”
皇后慌张阻拦我：“闭嘴，你这贱婢。”
“好，好，今日起皇后禁足，内务交由丽贵妃代为管理，玉榕以后归朕管，你若再敢欺负她，得先过朕这关。”
5
我被皇上抱去偏殿上药，他下旨封我为婕妤。
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会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从前不曾想到的。
婕妤的院子位置比较偏，附近只零落的住着几个不受宠的美人。
我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迷茫，出宫没了盼头，在宫里又该如何过活，无权无势要进位实在太过艰难，只能数日子等待皇上垂怜。
若被皇上遗忘，就只能在一方破败的院子凋零，可怜一词便可道尽孤寂。
每日去给皇后晨昏定省婕妤的位置远远的在门边角落，过去是站着，如今也站着，只不过过去是站在上首的皇后身边，如今也只有个下脚的地方罢了。
我淹没在众多嫔妃姬妾中，皇后的眼神从我面前扫过，恍惚间似是有停留，却并不明显。
皇后一派端庄地与丽贵妃你来我往，不知怎的就提到了我，彼时我正在走神，还是旁边的人拉了我袖子一把。
我回过神赶紧跪下磕头。
“玉榕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济，可是伺候皇上累着了。”
皇后大咧咧地在众人面前说出此话，我被羞得满脸通红，初次以婕妤的身份完全不知该如何应答。
倒是丽贵妃柔柔一笑：“玉榕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皇上可喜欢得紧，在臣妾跟前提起过好多次呢，如今后宫子嗣不多，榕妹妹可要加把劲。”
丽贵妃话落，皇后黑了脸，这话简直戳她心窝子，我可是她以子嗣为由亲自送到皇上的龙床。
我乖巧回应感激地看了丽贵妃一眼便退到一旁。
众人请了安依次退下，我走在最后看到了富哥，待人都走远走过去与富哥说话。
“富哥，我知自己对不起你，你如何恨我都是应该的，我去求皇上放你出宫可好？”
赵富一脸阴郁，从前的温柔再也不见：“我如今这幅样子出了宫能做什么？被人耻笑吗？柳玉榕你是要逼死我吗？”
我连连摆手：“我没有……”
“柳玉榕，我不想再看到你，以后别来找我。”
回院子的路上，还在回想刚才富哥离去的背影，既落寞又带着恨意。
一个不留神摔在了地上，春桃赶紧扶起我：“婕妤怎么如此不小心，走路也能摔，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呢。”
我看着春桃出神，是啊，如今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做什么，在皇后身边这些年什么没见过，争有争的活法，不争也有不争的活法。
出宫也总归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如今做了婕妤便不能好好活吗？
“春桃你可真好。”
春桃红了脸，撇过去不理我，她一直不大看得上我，但总归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心眼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
心里清明了不少，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
路过小花园丽贵妃站在前面赏景，我快步过去拜见。
“妹妹不必多礼，本宫是特意在此处等你的。”
6
我惊讶地看着丽贵妃，她温柔笑了笑：“本宫不喜欢那些弯弯道道，有话便直说了，妹妹想必现下处境不太好，本宫可以帮助妹妹。”
“贵妃为何要帮我？”我一个小小婕妤怎么会被丽贵妃看在眼里。
“妹妹不必妄自菲薄，能做到皇后身边大宫女的位置必是聪颖之人，我与皇后想法相同，妹妹也知我生了大公主后亏了身子，很难有孕。
“皇上现下对你十分喜爱，若妹妹生下皇子由本宫抚养，本宫可保你无虞，将来也不会阻你看望孩子。”
我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皇后不会同意的。”
丽贵妃摇摇头：“本宫自有计较，只看你应不应。”
“妾能考虑考虑吗？”
“本宫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心里苦笑，我哪有选择的权利：“谢贵妃恩典。”
丽贵妃笑容似春风：“妹妹的性子本宫真是喜欢，闲来无事常去本宫那里坐坐，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自那日后，丽贵妃便把我纳入了她的羽翼下，皇后为难我，她都会为我周旋一二。
丽贵妃她收拾不了，小小的婕妤她也没办法，脸黑着称病免了晨昏定省。
我去丽贵妃的院子也勤了些，丽贵妃人很好相处，待人和顺，回去的时候都要给我带好些零嘴果子，我不怎么贪嘴最后都进了春桃的肚子。
后来常常碰上皇上，我便特意避开皇上可能去的时辰。
丽贵妃对我的知趣很满意，待我也多了些真心。
只是肚子一直没动静，再拿丽贵妃的赏赐觉得有些亏心。
她倒是让我放宽心，说情绪紧张更加不容易有孕，顺其自然便好。
一天，赵富突然主动找我，支开我身边的丫鬟，说他在皇后那里日子过得不好，让我想办法帮他调到别处，说着情绪激动将我死死抱住。
还不待我挣开他，皇后就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她身边的宫女一巴掌将我掀翻在地。
“大胆婕妤，青天白日居然胆敢秽乱宫闱。”
我被几个宫女扯着头发轮番扇巴掌，春桃要上前阻拦，我给她使了眼神，她慌张往外跑，皇后叫人拦截，却被院子里的人阻拦，春桃顺利跑了出去。
整个院子人仰马翻，躺了一地，我下腹一阵阵地抽痛。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何事惹姐姐这么生气？”丽贵妃步履匆匆赶来。
皇后见来的是丽贵妃，不以为意：“本宫闲来顺路逛到这里，未成想看到二人不知羞耻地抱在一起，此事妹妹还是不要参与为好，毕竟榕婕妤曾经是本宫宫里的人，她的事本宫最清楚。”
皇后如此说，丽贵妃有些拿不定主意，忽然看到我捂着肚子喊疼，下身被深色浸湿。
“只怕今日之事皇后做不了主，还是快请皇上拿主意吧，来人，快传太医！”
7
太医和皇上是一起到的，我躺在榻上泪汗津津，痛得直不起腰。
皇上催促太医尽快为我诊治，太医诊脉后擦了擦头上的汗，又为我施针。
“皇上，幸好臣来得及时，榕婕妤已有三个月身孕，如今已有滑胎之象，接下来要安心静养，万不能再受刺激。”
丽贵妃一脸欣喜，皇后却满脸怨毒地盯着我的肚子，她应是后悔刚刚下手还不够狠。
皇后添油加醋地与皇上说了方才的事，又言语不明地点我和富哥的关系，我忍痛紧张地看着皇上。
皇上满面郁色狠厉地看着皇后：“想必皇后忘了朕曾经说往后不许你动玉榕？”
“可是这是臣妾亲眼所见。”皇后惊慌辩解。
“亲眼所见？赵富已年近二十五，你把他送进宫里是何居心？你想污蔑玉榕与他私通？可玉榕早把此事告诉了朕，皇后没想到吧？
“念在你是皇后，朕已对你多加宽让，你却不知收敛，你总嫉妒朕待丽贵妃与榕婕妤好，你可知朕为何待她们好，是因为她们待朕同样坦荡，若皇后再不知悔改，你的位子就换个人坐吧。”
皇后灰溜溜地退下，皇上想与我说说话，却被丽贵妃挤开，丽贵妃小声训斥我，居然小日子三个月没来都没在意。
我有些委屈，癸水一直不准我也没想到，但我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担心。
丽贵妃又嘀嘀咕咕嘱咐我好些注意事项，皇上听得有些不耐出声打断。
丽贵妃冲我眨眨眼：“那榕婕妤好好歇着，皇上可得好好照顾着，不懂的地方差人问太医。”
房里只剩我与皇上二人，他只冷冷地看着我。
我有些慌想起身，被他按下，我开口解释，
“皇上，妾跟赵富真的没什么，今天是他主动来找我，又突然抱住我，妾是清白的。”
皇上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
“你受苦了，不必再说，朕信你，随后朕会拟旨封你为榕嫔，若你能生下皇长子便加封你为妃，你且安心养胎别的不要多想。”
“还有，朕派人查了，赵富其实早已娶妻生子，未告诉你不过是贪图你寄回去的月钱，玉榕不必对他愧疚。”
心里冰凉，我原还求皇上对他多加照顾，想尽我所能的帮他，以为自己赎罪，原来他也是骗我的吗。
皇上问我想如何处理赵富，我摇摇头，总归小时候我受了他颇多照顾，即便他骗了我用进宫做惩罚也着实严重了些，算起来我还是欠了他的。
只是怕他跟着皇后不会有好下场。
有了前头的事，我孕期养了一阵子倒也平安无事，皇后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免了我的请安，丽贵妃听说皇上有意加封我为妃，便说孩子还是让我自己养。
我摇摇头，人要讲信用，答应的事就要做到，丽贵妃笑笑说我太实诚，幸好遇到的是她。
在我临盆之际，皇后和丽贵妃都先后有了身孕，皇上高兴极了，直说我是福星。
丽贵妃有孕后变得活泼了不少，我整日陪在丽贵妃身边，眼珠不错地盯着她。
皇上也搬到丽贵妃这里处理公务，丽贵妃被我俩盯得受不了直嚷着要把我俩赶出去。
说闹间丽贵妃脚下一滑，我吓得赶忙过去垫在她身下，丽贵妃吓得哭出声直问我怎么样。
“别哭了，快叫太医，我要生了。”
8
二人急得一脑门子汗，最后还是春桃和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冷静，调配人员。
回去院子已经来不及了，丽贵妃让我去她卧房，我哪里肯去，最后好说歹说把我送去了偏殿。
一通手忙脚乱终于安置妥当，好在孩子懂事，没怎么让为娘的痛苦就生了下来，丽贵妃羡慕得不行，夸我真有福气。
接生的也夸我身体康健，条件好好生养。
大皇子降生皇上笑得合不拢嘴，在场的宫人都得了赏赐，我也被当场封为顺妃。
大公主看着皱巴巴的小人念叨着好丑，一屋子人都被逗笑了。
皇上赐了玉华宫，丽贵妃以宫殿需要翻修为由不肯放我走，我也舍不得走，便留下了。
我提起先前答应她的事，她笑着和皇上说我傻，最终皇上拍板是谁的就是谁的，往后教导孩子两个母亲都要孝顺便好。
在我和丽贵妃这里整日欢声笑语的对比下，皇后那显得冷清萧瑟，即便皇后有孕皇上也不肯去看她。
我俩乐不得皇上厌弃皇后，自是不会相劝。
大皇子大些能抱出去转转了，丽贵妃月份临近产期，想去御花园走走，我和皇上一起小心翼翼陪着，中途却被总管叫走，离开前不停嘱咐一定要当心，等他回来。
正是盛夏，园子里芳香馥郁，春桃抱着大皇子咿咿呀呀地指这指那。
正巧碰上了皇后，皇后面色枯黄，人也单薄了不少，上前亲切地拉着丽贵妃闲聊。
我在一旁有些不安，悄悄叫老嬷嬷去找皇上。
转过头却见二人走到了池塘边，我小跑着过去想把丽贵妃拉回来，皇后却先一步把贵妃往湖里推。
“不要！”我飞快上前推开皇后拽住了贵妃，哪成想皇后失足掉进了池塘里。
“玉榕，肚子，肚子疼……”丽贵妃坐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煞白。
好在这时皇上终于赶了回来，把丽贵妃抱上轿辇匆匆离开，没有回头看皇后一眼。
我亲眼看着皇后被人救上来才坐上轿辇回去，皇上正在门外抻着头焦急踱步。
我把春桃怀里的大皇子塞给皇上：“皇上别急，照顾好大皇子，我进去看看。”
丽贵妃本身就亏了身子，这次生产也极为凶险，直到第二日早晨才平安生产，好在母女平安。
皇上和丽贵妃并未失望，对这个小公主也同样喜爱。
这边光顾着高兴，所有人都把皇后忘在了脑后，丽贵妃平安后，皇上才召见在外等候的人进来回话。
皇后那边传来噩耗，孩子没保住，我转头看皇上，他一脸冷漠地打发人下去，继续抱着大皇子拉着大公主逗小公主玩。
出了月子丽贵妃面色还是不太好，太医说丽贵妃生产时出血过多怕是不能再有孕了。
9
皇后一日突然驾临丽贵妃处，面容晦白似鬼。
彼时皇上带着三个孩子玩耍，我和丽贵妃在院里晒太阳。
“皇上，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皇上一面都不肯见，小产也未得到皇上一句安慰，难道他们是皇上的孩子，臣妾肚子里的就不是吗？”
皇上收起脸上的笑容让嬷嬷带三个孩子下去，转过身盯着皇后冷笑。
“皇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敢到朕跟前问，谁给你的胆子？”
“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这一年多臣妾安分守己从未做过什么。”皇后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辩解。
皇上挑了挑唇角：“是吗？看来皇后是想让朕把话说明白？自打玉榕封为婕妤后朕从未碰过你，皇后说说是如何有孕的？”
我听了这话震惊不已，捅了捅丽贵妃，她也震惊地摇摇头。
皇后慌了神：“怎……么会？上次在夜华池皇上宠幸了臣妾。”
“夜华池？看来朕的池子脏了。”皇上顿了顿接着说，“朕知道你在酒里下了药，朕不过是假意喝下罢了，你以为廉王每夜进宫朕会不知？皇后想一招移花接木把孩子栽到朕头上未免太天真了。”
皇后见事情败露一脸不可置信地瘫倒在地。
皇上回头看我打趣道，
“玉榕倒是会演戏，明明是你发现端倪告诉朕的，现在却跟明丽装作不知。”
我赶紧跟丽贵妃求饶，演一下而已，承元最爱看御花园那棵桂花树，有一晚吵着要看怎么也不肯睡，我只好陪他去。
恰好碰上假山后的皇后和廉王，二人恰好在商议对策，要说二人为何不在皇后寝宫，而在不安全的御花园，大概想寻些刺激吧。
大皇子的小耳朵都脏了，好在捂得及时。
“本来朕还想过些日子再处理你，不过现在正好，你父兄和廉王意图谋反，朕已经掌握了实质证据，想必此刻已经下了大狱，皇后竟然不知吗？”
皇后怔愣片刻后状若疯癫大笑：“是你们，都是你们设计害我才会如此，我是被你们逼成这样的，我要杀了你们！”
她突然从身侧抽出一把匕首冲向皇上，却被侍卫拦下不能近前，我慌张把丽贵妃护在身后，跑到皇上跟前。
谁知赵富突然夺过匕首刺向皇上，我脑子一热挡在皇上身前，匕首瞬间刺入了我的胸口，血喷了赵富满脸。
皇上慌张地抱住我喊太医，又厉声喝道：“赵富，先前朕未处理你只因玉榕对你有愧，如今看来早不该留了！”
“榕妹妹，坚持住，不会有事的，大皇子还未赐名呢。”丽贵妃带着哭腔怕得直哆嗦。
“哈哈哈……玉榕死了，一切都是因玉榕而起，你终于死了，老天有眼。”
皇后狂笑叫嚣着，赵富挣扎起身与皇后撕扯成一团。
“都是因为你这个毒妇，我杀了玉榕，我杀了玉榕，你也给她陪葬吧！”
我眼皮子越来越沉，若我不在了他们会善待我儿吧？
10
所幸，老天爷未收我，我福大命大又活了。
皇上亲自照顾我半个月，见我醒了丽贵妃又把他挤走抱住我不撒手。
“妹妹可把我吓死了，元儿整日吵着要母妃，我和皇上都要哄不住了。”
“元儿？”
“陛下为大皇子赐名了，承元，宋承元，你护驾有功皇上还给你晋了位分，宸贵妃，晓不晓得？”
皇上在一旁黑着脸：“怎么把朕的话都抢了，朕还想亲自说的。”
丽贵妃娇俏地白了皇上一眼：“玉榕肯定爱听我说，是不是？”
我看着丽贵妃亮亮的眼睛，虚弱地笑笑点点头。
皇后被废，廉王和丞相一家都被抄家斩首，赵富被处死。
不知觉间，后宫成了我和丽贵妃的天下，我俩打趣皇上想立我俩谁为后？皇上哼笑说没想好。
见皇上有几分认真的意思，我俩却慌了，好不容易后宫太平了，不会要天降皇后吧。
可是过了好些好些年，后位依然悬空。
承元被立为太子，我找太医配了避子的药丸，之后再未生育，一儿二女刚刚好。
他们既是我的孩子，也是丽贵妃的孩子。
皇上不贪恋女色，后宫这些年也未新进几个女子，子嗣自然不多，之后又有了两个皇子，但怎么都越不过承元。
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孩子们也都长大了，也都有了心仪的人，然后成家，生子。
皇上六十七岁那年缠绵病榻眼看着要不好了，我们三人满脸褶子都哭得丑极了。
皇上抖着唇看向我：“玉榕，你有没有……”
话音未落便咽了气，一众子女跪在榻前哭啼声不止，我与丽贵妃抱在一起拉着皇上的衣袖不撒手。
皇上下葬那日，我与丽贵妃哭晕在殿前，满天繁星少了最亮的那颗。
承元继位，我成了皇太后，丽贵妃便为皇太妃。
她调笑道：“唉，风水轮流转，生儿子就是好，没想道如今你在我头上。”
我翻着白眼抢春桃手里的果子，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的，从前不爱吃零嘴，现下倒是离不了了。
夜里我俩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纳凉，皇太妃问我：“这么多星星哪一颗是宋璟渊呢？”
我迷迷糊糊地答：“哪一颗都不是吧，天下帝王应该是神仙转世，许是回到天上去了。”
她突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玉榕知道当初我为什么选你吗？”
我摇摇头。
“因为你不喜欢他。”
我笑出了声：“就因为这个？皇后也不见得多喜欢皇上。”
“那不一样，皇后眼里欲望太强。”
我沉默半晌，说：“你怎知我后来不会爱上宋璟渊呢？”
皇太妃低垂着头，轻声呢喃：“我知道。”
我抬起不利索的腿脚，对着她的椅子踹了一脚：“人都不在了，你吃得哪门子飞醋？”
“哈哈哈……岁数大了，就喜欢忆曾经。”
我翻了个白眼：“别想了，要是有下辈子我就不掺和你们的事了。”
“哼哼，我是不会告诉你宋璟渊更喜欢你的。”
“别扯淡，你以为我会信吗？说不掺和就不掺和。”
“别啊，我下辈子还想认识你呢。”
“那就咱俩，别带宋璟渊。”
“这样好，让他自己一边玩去。”
“好。”
……
11
我与皇太妃是同一天薨逝的，咽气前殿里又跪了满地。
“别哭了，我俩是回天上享福去了，往后没准儿还能见呢。”
承元年岁也大了，拉着我俩的袖子抹眼泪，我让他媳妇快给他拉走，老大不小了，怪丢人的。
大公主和小公主都哭晕在儿胥怀里，一口气提不上来我真怕她俩就这么撅过去。
我费力转头看向皇太妃：“丽姐姐，咱俩走吧，这场面我有些受不了。”
皇太妃勉强抬了抬唇角：“好，走吧，抓紧我的手，别走散了。”
……
然后我俩就死了，然后又活了，在仙雾氤氲的一处花园里。
她突然抬手指了指：“哎，玉榕看那，那是不是那谁？”
我赶紧压下她的胳膊：“你喊什么？不是说不带他玩么。”
“人家就看一眼嘛。”
我抖着鸡皮疙瘩：“多大岁数了，能别撒娇了嘛。”
她横了我一眼，不服气：“哼，人家现在又年轻了。”
“快走吧，真要被发现了，我就一个人跑，说好了不掺和你俩的。”我催促道。
“好好好，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
也不知道谁磨人，一把年纪还要人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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