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纱
我被情爱冲昏了头脑,错信他人,致使全家被灭门。
被逼走投无路后,我向天起誓,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要屠他满族。
最后殊死一搏,跳下悬崖之后,却遇上了小时候惧怕过的他。。。
1
天启三十九年,六月飞霜,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宣安城。
映入眼帘的是一百多具身首分离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行刑还在继续,可是所有人也只是无能为力地看着。
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飘落的雪花,也染红了每个旁观者的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冷府大将军冷天勾结北辽,通敌叛国,有负圣恩,罪不容诛,赐满门抄斩!钦此。”
区区四个字——勾结北辽,就屠杀了为天启国几番出生入死,扭转乾坤的战神将军满门。
如今天启国日渐强大,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自古历代君王向来如此!
2
百姓们都知道的道理,可是谁又敢出言相求?
有几个耿直的烈性汉子不服诏令,冲出人群,皆被当众斩首,又徒添了几缕冤魂,自此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而我就披着黑色斗篷藏身于这茫茫人海之中。
我叫冷心落,是战神将军冷天的独生女,是冷家的掌上明珠。
虽是掌中宝,武将之女,可我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少出门。
只因小时候贪玩走失,误入了一片奇怪的山谷。
谷中有两条硕大的铁链,一端钳在大石柱上,而另一端却钩在了一个黑衣男子的肩胛骨里。
此时天雷滚滚狠狠地劈向这个男子,那男子却只是闷哼一声,再无反应。
我以为他被劈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还是孩童的我面前,恐惧席卷全身,我被吓坏了,瞬间感觉眼前阵阵晕眩传来,不省人事。
当我再次醒来,却无人在我面前提过此事,我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自此除了去寺庙为爹爹他们祈福便甚少出门。
3
直到那年,爹爹出征归来,百姓夹道相迎,我与丫鬟秀珠被人群冲散险些摔倒。
幸被一位俊朗少年相扶,至此之后我便与他相识、相知。当他上门提亲时我才知道他是当今陛下最器重的三皇子殿下——南宫无浊。
爹爹却不同意这门亲事,他知生于宫中的三皇子能得皇帝重视,绝非毫无城府之人,与我并非良配。
况且本就功高震主的他再与皇子缔结姻亲,结果可想而知。
但最后却拗不过我绝食反抗,日日以泪洗面,终是点头。
4
那一天,我身着大红喜服,头戴凤冠霞帔,欢欢喜喜地等待着自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那个人出现,从白天等到夜晚,从满眼期待等到满心落寞。
最后,竟是等到了一群禁卫军从书房中搜出一方砚台。
砸碎,里面露出了一张卷起来的信件。
就是这一封信件置我冷家于万劫不复之地,而始作俑者却是我这个被冷家千般呵护,百般疼爱之人!
南宫无浊说:“落儿,我知冷将军不喜我,但我会努力让他对我改观的。”
他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露出一方精致的砚台递到我手中。
“这方砚台是我为未来岳父精心准备的,你能帮我将它送到岳父书房中吗,当是我感谢他能把这么好的落儿嫁给我,我想岳父见到它会喜欢的。”
当时被情爱冲昏头脑的我,满面娇羞,错过了他眼中闪过的算计。
也并未深究他的话语,全当是女婿为了讨岳父欢心而费尽了心思。
5
如今的结果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悔!我恨!我万死难辞其咎!
那蚀骨的疼痛令我的指尖不自觉地陷进掌心,血珠沿着指缝滑落,却毫无所觉。
正当我冲向即将要砍向爹爹和叔伯们的大刀之时,只觉后颈一疼,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映入眼帘的是二堂兄满是胡渣的憔悴脸庞。
我急忙起身相问:“二哥,爹爹他们是不是得救了?”
“你觉得呢?”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反问。
眼底的希冀顿灭,我想他也是恨着我的吧,毕竟大伯跟大伯娘也是被我害死的。
6
我眼里闪过落寞之色,随即又被满腹的悔恨覆盖,“是啊,你该恨我的,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二堂兄你杀了我,为他们报仇吧。啊!!!”
我双眸垂泪生无可恋地看着二堂兄大喊大叫。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杀了你他们也不可能回来”
他摁住快要陷入疯魔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心痛地对我说:“落儿,如今冷家亲信为了救你我尽数牺牲,三叔他们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最希望的也是你能好好活着。”
见我情绪稳定下来后,他叹气道:“这一切也不全是你的错,是南宫皇族心思深沉,狼子野心,自古功高盖主,他们对冷家早已起了杀心。你一个柔弱的闺阁女子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7
听到这话,我怔住了,是啊,皇室已然存了杀心,不管如何,冷家最终都会走向覆灭。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是我蠢笨,成了他们手中的那把刀。
如今说什么都已然无用。
可府中枉死的忠仆妇孺何其无辜!
爹爹他们这么多年守护边关,捍卫天启算什么!
冷家世世代代战死的英魂又算什么?是笑话吗?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为他们报仇!那帮恶魔要为此付出代价!
思及此,我的目光渐渐坚定,抬首正要对二堂兄说些什么。
忽然听到远方多道马蹄声由远而近。
二堂兄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跑,身上的黑色斗篷早已随着快速奔跑不知所踪,露出了凌乱的红嫁衣,及其讽刺。
8
可无论我们跑得多快,终究敌不过训练有速的铁骑,往前是悬崖,身后是追兵,逃无可逃。
忽然一只箭羽猝不及防地向我们射来,二堂兄猛然推开了我,与此同时那只箭也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不。。。”我失声呐喊,连最后一个亲人也要死在我面前了吗?
他说:“落儿,如果可以,好好活下去,不要自责,错不在你。。。”
咽气,死不瞑目。
那双眸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放大的瞳孔还在诉说着它的不甘与无奈。
不甘大仇未报身先死,无奈这世道的不公,却又无可奈何吧!
9
我抬手默默地合上了他的双眼,痛彻心扉。
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仇人还在眼前。
闭眼,将快要干涸的泪水挤出,再次睁眼时,猩红的眼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狠狠地射向拉弓之人——南宫无浊。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他南宫无浊已经死了千百回不足以泄愤!
10
然而,南宫无浊却丝毫不在意地呷然一笑。
“我的落儿,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殿下,本殿下有点害怕呢。”他慢慢踏下马,踱步到我身边。
那充满罪恶的手掌玩味地撑起我的下颌,戏谑道:“这么精致的皮囊杀了甚是可惜,若是给本殿下做个妾,本殿下倒是可以饶你一命”他更贴近了几分:“如何?”
那装模作样的嘴脸,那隐隐传来的血腥味道,让我极度恶心到作呕,直直对着他吐出酸水来。
刚吐完,我立刻拔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不惜一切地向他刺去。
南宫无浊恼羞成怒,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拧:“蝼蚁也敢在本殿下面前放肆!”
“啊!!!”断骨的痛意霎时袭遍全身,我疼得跪倒在地,全身发抖。
“南宫无浊,我诅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声音颤颤巍巍着毫无气势可言,眼神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他。
“贱人”他盛怒之下,狠戾地踹向我,将我踹到了悬崖边缘。
“本殿下见你也算有几分姿色,杀了可惜,想大发善心饶你一命,既不领情。。。”
话音一顿,他回头对着身后的下属继续道:“就赏给你们了。”
闻言,人群里哄笑骤起:“谢殿下!”
11
我被踹飞后,口吐鲜血不止,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置,但是却执拗地忍着痛意依旧爬了起来。
我知道今日必定难逃一死,可也不想这么屈辱的死去。
回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眼底闪过前所未有的决绝,对天呐喊:
“苍天在上!冷心落愿以灵魂起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就算化成厉鬼,生生世世永堕无间地狱,也必定屠尽南宫皇室满族,至死方休!”
话毕,我看了一眼二堂兄的尸身算是做最后的告别。
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悬崖,全身的疼痛跟突如其来的冲击力使得我无法呼吸晕死了过去。
自然不知道悬崖之上那人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消失的那抹红。。。
12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感觉像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
迷迷糊糊间,耳边似乎传来了略带低沉的叹息:“倒是个又蠢又可怜的凡人!”
“轰隆隆——”
伴随着第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我猛然从床上坐起,看到的是一间简朴的木屋。
屋里只有一套木桌椅跟我身下这张床,重重地捏了一下大腿,顿感痛意袭来。
我还活着?从这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居然没死!
屋外依旧震耳欲聋,似乎打下了十道惊雷,才堪堪停歇。
我撑起身子,身上没有传来预料之中的疼痛,伤竟然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我难以置信地打开木门,门外的场景似曾相识:两条硕大的铁链,一端钳在大石柱上,另一端依旧钩在了一个黑衣男子的肩胛骨里?
唯一有了变化的是曾经的墨发渐渐生出了些许白发,黑白交错。
原来是他,当年他没有被雷劈死啊!
与此同时,黑衣男子也看向了我。
13
剑眉星目,气清神秀,宛若谪仙。只一眼,便感觉此人非凡,儿时的恐惧感已然消散了大半。
“可是看够了?”黑衣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带了些许不耐。刚刚的雷鸣电闪于他而言似乎已是家常便饭。
我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礼仪并恳求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阁下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怕他不同意,我直接跪在了他的眼前。一个被雷电击打这么多年还能救我与朝夕之间的人,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这次无论对方如何刁难推脱,都要舍下脸面求他教我!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14
“嗦嗦——”“嗦嗦——”
头顶传来一声声铁链拖地的声音,不消片刻,眼前的光线被一片阴影遮挡住:“小丫头你在悬崖上起的誓言可当真?”
原来他都是知道的:“是!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只要能报仇。”
片刻后,头顶传来了他低沉中又带了点沙沙的声音:“即是真,那便以你之魄与我结下魂契。
本王孤独了七百多年,待你大仇得报,回来陪本王度过这漫长的余生亦未尝不可。”
“嗦嗦—”
他又走近了几步继续道:“毕竟这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能闯进谷中,见到本王真身之人。但是。。。”话锋一转,面上却带着嫌弃:“当本王的徒弟,你还不够格!”
“七百年?魂契?”我怔愣着念出了这几个词,这根本就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
过了许久我才缓过神来,是了,若是凡人之躯早已被铁链钩住失血过多而死,亦或是被雷电劈死,那么也不会有如今被他救下的我。
思及此,我忙收敛了心神,对他磕头道:“我愿与大仙结下魂契,只是不知这魂契如何结?”不当徒弟就不当徒弟,只要能复仇,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区区肉体凡胎也确实没有这个资格。
15
他不语,扬手一挥,一道光影打入了我的眉间,霎时,我脑中一片清明,默默咬破了手指轻轻念出了咒语:“以吾之血,祭吾之魂,以魄为引,缔结魂契,听命汝身,莫敢不从。”
念罢,指尖的血液像是有了生命般流向了黑衣男子的眉间。魂契已成!
无形中,我的灵魂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对他有了臣服之心。
我想这应该似主仆那样立下契书,唯一不同的是,生不出背叛的心思吧。
在我思考之时,眉心猝不及防又被打入了一道光影。
他说:“既已认本王为主,本王便赐你人间功法,对付区区凡人绰绰有余。”
“多谢大仙”我欣喜若狂地感激道。
他轻嗤一声:“本王名为夜凌绝,乃夜族修罗王,最是厌恶仙族,喊本王——夜王!”
“是,夜王!”我再次行礼。
原来是修罗王,话本里不是说修罗族嗜杀成性,与魔族心性不相上下吗?如此好相与的修罗王为何又会被囚禁于此?
心中纵有百般疑惑,却也知道这不是我能问的。
转念一想,善与恶不过都在于心!虽是修罗可是他救了我,还在帮我。
反之,生而为人的南宫家族,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更似恶魔!
16
盘膝而坐,凝聚精神于眉间那道光影。一丝丝细小蓝光缓缓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身体里的经脉肉眼可见地在疏通着。
这道功法名唤暗影绝杀,配合细细的绣花针能发挥出一步杀十人的威力。武器是针,应该最是适合我了。
毕竟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静心打坐了七天,我终于在木屋里吸收完了这道功法光影。
要说为何是在木屋?只因每到午时三刻和临近夜晚之时,天上总会对着夜凌绝降下雷罚,要躲进木屋里才能确保不被波及到。
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抬眼环顾木屋四周,这应该也是法宝之类的吧,我胡思乱想着。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我不停地对着夜凌绝幻化出来会移动的木偶人出针。手指从纤细柔嫩练到指腹破皮流血,最后满是厚厚的茧子。
针法从毫无准头到精准发射,最后已是出神入化,指哪扎哪。
时间就这样在练习中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之久。
对于夜凌绝也从陌生到相处和谐,我做了一个侍从该做的事:端茶递水,静待吩咐。
他日日指导我练武,答疑解惑,从不敷衍,亦师亦主。
次日一早,我对着夜凌绝扣了三个响头,戴上他赐下的空间手镯,算是拜别了他,踏上了复仇之路。
临别前我还对他说,若是报完了仇,我一定会回来想办法帮他解开这些锁链,让他也不至于只困在一方天地,不得自由。
他听闻哈哈大笑,只挥了挥衣袖,让我赶紧走。
可能他觉得我的话有些大言不惭了,一个凡人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区区数十载的陪伴罢了!
但是我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束缚住,没有自由,实在可惜。
17
宣安城内,我头戴帷帽安静地坐在酒楼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喝着茶。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消息:
据说李大人家昨日又强纳了第十八房小妾。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据说之前为李将军求情的大臣们都被老皇帝派暗卫尽数暗杀了。
黄泉路上又凭添了几条孤魂,愿逝者安息,小辈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据说风华郡主被封为风华公主送去北辽和亲了等等。
我嗤之以鼻,没想到没了爹爹他们的守护,北辽这么快就打过来了,如今还要以女子去换和平。
直到听到皇帝已于一个月前突然驾崩,未留下遗诏。
南宫无浊在一场四子夺嫡里厮杀胜出后,登基为帝。
刚继位不久,便找各种理由打杀了其他有可能争夺皇位的皇子。
手中的茶杯被我一怒之下捏了个粉碎。南宫皇室最后只剩南宫无浊了吧?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老皇帝要是还在世,知道南宫无浊这般狠毒,不知道还后不后悔生前如此器重他呢!不过想来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18
夜深人静,我躲过了皇宫重重守卫,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御书房。
步入内室,传来一声声女子不堪入耳的声音。我脚步一顿,不知该是进还是退。正当我准备先行离开时,门内又传来一道男声:“落儿,落儿。。。”
那破碎的呢喃像一把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划拉着我的耳朵。
恶心,实在是恶心至极!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吐也吐不出来。
愤怒地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榻上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个灵机,慌忙起来整理衣物。
南宫无浊穿好里衣,见到是我,惊喜地向我跑来。
我赶紧用力一脚踹开,比当时他踹向我那般还要决绝。
他的后背撞倒了桌子,酒杯茶壶碎了一地。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引来了无数的御林军,纷纷将佩刀指向我。
南宫无浊缓缓站起身,轻轻拭去嘴角留下的血迹:“落儿,原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好?我若是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我淡漠地看了看他,眼角余光撇见榻上瑟瑟发抖,有些遮遮掩掩的女子,只一眼我便想清楚了,所有的巧合原来都不是巧合。
为何当年好巧不巧地正好遇到的是南宫无浊;为何之后每次去庙里祈福也总会不经意间遇到他。
原来都是这个与我一同长大的丫鬟秀珠在中间牵桥搭线啊!
若不是今日见到她,我一直以为她也已经在三个月前被杀害了。
18
秀珠见我已然认出了她,猝不及防地摔下榻,她不顾自己摔疼的地方,慌忙爬到我的脚边:“小姐,对不起,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头不停地磕着,不消片刻额间便已是一片红肿。
若换作以前,我亦是心疼她,直接原谅了她。如今,心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怜悯。
“既然知道做错了,那便为自己做下的错承担后果吧!”指缝间闪过一道亮光,一根绣花针甩出,所有算计过冷府的人都得死!
针尖穿透了她的脖颈,秀珠就这样倒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心里虽然没有任何波澜,但手心却冒出了些许汗水。毕竟这是第一次杀人。
“哈哈哈,落儿,短短数月不见,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我更喜欢了呢。”南宫无浊见此,轻轻踱步到秀珠的尸体旁边,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件玩物一般。要知道前一刻他们还在痴缠呢。
我不想接他的话,悄悄地从夜凌绝给我的空间手镯里掏出几根针,对着他的面门射了过去。
谁知针一射出就被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尽数打落。
皇室暗卫吗?哼!如今的我早已经不放在眼里。
19
我一边躲避着禁军射过来的箭雨,一边再次从空间手镯里抓出一把绣花针,运转功法飞旋于空中,往人群之中撒去。
我目光死死地盯着南宫无浊,只见他在暗卫的保护下东躲西藏,竟然毫发无伤。
我一怒之下,绣花针无穷无尽地从空间手镯里掏出,对着南宫无浊的位置飞射出去。
眼见绣花针发出的破空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密集。
终于他身边的暗卫自顾不暇,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落儿,你难道忘记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了吗,啊。。。”
他躲闪不及,终于一部分绣花针刺入了他的体内,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此时的他如同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却还想着试图唤醒曾经那些令我不堪的记忆。
20
我一步步走近他,拔出腰间匕首。此刻整个御书房里遍地都是尸体,我看都不看一眼,这都是他们助纣为虐,为曾经的杀戮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已!
南宫无浊看到我的匕首即将要刺进他的心脏那一刻又出声道:“落儿,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错了,我不该伙同父皇害你全族。
那日,当你跳下悬崖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你相信我,真的,我是真的错了。”他试图躲避着我的刀尖。
我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微微眯起眼嘲讽道:“南宫无浊,今日我便要为冷府上上下下百十条人命,以及其他被你们害死的冤魂跟你索命。”
我眼角泛起微红,想起当日的惨状,话音又重了几分:“你知不知道,你们权势在握的背后,是多少条鲜活的生命铺就而成的!你们犯下的罪孽,不是就凭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抹灭的!”
如果当时不是夜凌绝救我,我早已经尸骨无存,怎么还会有如今能够亲手复仇的机会。
想起过往自己的种种无知和愚钝,一个个亲人和无辜的人倒在我的面前,眼里顿时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怒火。
我愤怒地握紧匕首狠狠地朝着南宫无浊的心口刺去!
21
“哐当”一声。
我手背一阵刺痛袭来,匕首应声落地。房梁顶上传来一圈圈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顿时头痛欲裂,使我不得不双手抱着脑袋跪倒在地。
“噗。。。”喉间一阵腥舔喷涌而出,脑袋有一刻的晕眩感,我紧咬后槽牙努力不让自己昏过去。
“哼!区区蝼蚁也敢杀我玄天宗少主。”一道苍老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千万倍,在我脑中回响着。
我使劲抬首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位身着金白色袍子的白发老者悬浮在空中,散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
我心头不由来一沉,余光撇向劫后余生的南宫无浊:若今日不能杀了他,今后想再杀他必定困难重重。
那老者一看就很不简单,谁知道他背后还有没有更多像他这样的人。
什么玄天宗少主,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南宫无浊今日都必须给我死!
本着一命换一命的决心,我悄然运气,面上不动声色。
脑海中浮现夜凌绝之前传授我的绝杀一击:集全身所有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向指尖,我猛地弹指一挥,一枚细长的绣花针如毒蛇般向着南宫无浊疾射而去。
“咻——”
“尔敢!”同一时间那老者的掌印也随之而来。
“噗。。。”我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疯狂地被砸出了御书房!
眼前阵阵发黑,后背的骨头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这一刻,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终于我要死了吗?
22
不消片刻,老者抱着南宫无浊紧随而至,我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对面。
只见南宫无浊无声无息地躺在老者的怀里,额间被绣花针射穿的孔洞中丝丝鲜血缓缓渗出。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哈”。我用双手强撑着身体,像是打了胜战的将军,自顾自地狂笑着。
笑声回荡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仿佛要让所有受尽冤屈与折磨的人感受到。
我笑着笑着眼里不自觉地流出了泪水,抬眼望着天上的星星:“爹爹、二堂哥,所有死去的人啊,你们看到了吗?冷心落为你们报仇了,你们安息吧!”所有的苦难与不甘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释然。
接下来,迎接我的也将是死亡了吧!
只是对不起了夜凌绝,立下的魂契已无法履行了。
23
老者愤怒地向着我的方向缓缓走来,他的面庞在暗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眼里爆发出狠戾的光芒:“妖女,你怎敢杀我少主,你给我纳命来!”
紧接着,掌印再次破空而来,我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就在那掌印即将吞噬我的那一刻,天空中忽然爆射出一道蜿蜒的闪电狠狠地劈断了老者的手掌。
“啊!!!”
伴随着那一声惨叫,我一惊,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南宫无浊的尸身早已滚落在地,尸体旁老者面无血色地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腕处,他眼神惊恐地越过我,瞪着我的后方。
我沿着他的视线缓缓回头,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一袭如黑色阴影的长袍,剑眉星目,宛若谪仙又似索命修罗。这不是夜凌绝又是谁!
“夜凌——不,夜王,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被铁链钩在谷中吗?那一刻心脏有了轻微的颤动,他又救了我一次。
“哼!本王的人,谁敢动!”他没有看我,蔑视着老者道。
这霸气的言语似在警告对面瑟瑟发抖的老者,又似在回答我的问题。
我心里一热,一股暖流慢慢流淌开来,终于,我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24
老者接收到他的目光,来自于灵魂的威压使他更加颤栗不止,刚才的意气风发跟势在必得此刻早已消失不见。
“阁。。。阁下,在下不知这小女娃是您的人,在下立刻就走,立刻走。”
说罢,他还不忘用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掌托起地上的南宫无浊扛在肩上准备离去。
他知道对方这庞大的威压根本就不是他这种蝼蚁可以抗衡的。
他本是修仙门第一大宗—玄天宗的长老,在暗处保护少主来人世间历练一遭。
本以为区区人间无人是他敌手,没想到却碰上了这把硬茬子,就算宗主来了,只怕也要给对面的大能磕头了。
事到如今,只能尽快远离危险才是。
然而,天不遂他愿。
“怎么?伤了本王的人就想跑?”夜凌绝一口一个本王的人,说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者闻言,双腿一软,直直地朝着我们这边的方向跪了下去:“阁下饶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阁下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当牛做马报答。。。”
夜凌绝目光透露着不耐,对着老者的位置挥了一下衣袖,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老者跟南宫无浊的尸体如炮弹般原地炸开,顿时血沫四散横飞。
“真是聒噪”。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另一边抱起身形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的我,瞬间原地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屋的尸体与空气中蔓延的血腥味。
25
渐渐地,我感觉身体的温度在慢慢消失,灵魂也在缓慢地剥离躯壳。
身旁仿佛还躺着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在这黑红色的血泊中浮浮沉沉。
“凝神静气,莫要分心。”这声音非常遥远,却好像就在我耳边,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 我在这如梦似幻中混混沌沌。
突然,我的眼睛猛然一睁,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梦里有两个我,在翻滚的血泊中渐渐合成了一体。
万千疑惑缠绕在心头,我的视线在来回扫视着眼前陌生的地方。
只见这是一个漆黑却又隐隐泛着红光的山洞,山洞里却空无一人。
我的心不免有些许失落,却又不知这失落感从何而来。
仿徨地低下头,竟被自己眼下的情形吓了一跳。
我居然浮在黑红色的河中央,河水奔腾翻滚,可奇怪的却是整个人没有沉下去。
这潭黑红色的河,越看越透露着诡异,越看越心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噬掉。
我再也不敢迟疑,赶紧爬上岸,起身飞快地往山洞外跑去。。。
26
一出山洞口,洞外阳光明媚绿树成荫,与洞内形成鲜明对比。
转头,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优哉游哉地躺在竹椅上晒着太阳。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
“醒了便过来给本王倒茶,别傻愣着。”他依旧闭着眼。
闻言,我赶忙过去拾掇起端茶递水的职责。
心头万千个疑问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见我就像木头一般杵在这里,他斜睨了我一眼: “想说什么便说,莫要吞吞吐吐!”
于是我也就不客气了,一股脑地问出了所有的疑惑:“夜王你不是被锁在山谷里吗,为何会出现在皇宫中救我?还有我明明记得我已经脊椎碎裂死了吗?还有还有山洞里黑红色的河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躺在上面?还有。。。”
约莫一柱香之后,我终于闭上了问个不停的唇瓣。
因为夜凌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有股风雨欲来的趋势。
我深知自己喋喋不休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一一回答了我的问题。
27
他说区区一个山谷困不住他,只是取决于他想不想被困而已;知道我有危险是因为魂契有所指引;而山洞里的河名为血河,是凝聚修罗之身必要的途径。。。
听到修罗之身时我的脑袋“轰”地一声,之后的话已经听不清晰了。
我已经不是人,是修罗了吗?如果死了还能变成修罗,那爹爹他们是不是可以。。。
我满怀希望地拽住夜凌绝的衣袖:“夜凌绝,那我爹爹他们是不是,是不是也可以变成修罗?”不知不觉直呼出他的名字,都没有察觉。
他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怜悯的目光:“不可,淬炼修罗之身必须在死亡后灵魂出体那一刻,肉体与灵魂一起置于血河之中,再辅以修罗王之血,使两者融合,方可成。”
听了他的话,我目光暗淡了下去。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只听见他又说道“逝者已矣,只要你心中还在思念着他们,他们就一直活着。”
他的话使我重拾信心,刚想说点什么,却见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天雷阵阵向着我们的方向驶来:“那是什么?”
夜凌绝眯眼望向天边,脸色有瞬间的凝重,回头对我道:“丫头,回洞里,别出来!”
不等我说什么,他广袖一挥,我便像一片叶子似的被吹进了山洞。
28
我直觉是要出事了,慌不择路地爬起来跑到洞口边,藏起身子看向外面。
只见一片片乌云后面,站着许许多多穿着银色战甲的士兵。
领头的是一位身着华丽龙袍的中年男子。
“夜凌绝,七百年前你以一己之力,屠我天庭上万将士。本帝念你母亲有恩于天庭,只判你下界受雷罚之刑。为何百年未到,你自行解禁!”浑厚有力的嗓音自天上传来。
夜凌绝冷哼一声,身体凌空而起,到达了跟那中年男子一般的高度:“当年你天妃害我母亲,本王只是为母报仇,何错之有。不过,杀了你上万将士,本王亦以心头血重聚亡灵之魂,你拿走便是!”
只见夜凌绝对着中年男子甩出一个白的发光的圆球,圆球周身充斥着雷电。
中年男子接住圆球,看了一眼,震惊道:“你竟吸收了天雷?修罗一旦吸收天雷便会魂飞魄散,你—?”
随即他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是了,你母亲本也是仙族,你身体里亦流着仙族的血。”
不过,他话锋一转:“别以为本帝不知你为何私自解禁,为了区区一个凡人,值得吗?”
夜凌绝无所谓一笑:“本王只想要遵循本心而已。如今本王与你天庭已经两清,今后只想过些安生日子,莫再来打扰。”
转身,他凌空踏着步子朝我这边走来,不再理会身后悠悠的叹息。
我听罢,心嘣嘣跳个不停:原来夜凌绝之所以被困在谷中是杀了天庭这么多神仙;原来他一夕白头,是为了凝聚那颗圆球,以弥补那缺失的两百年刑法;原来他不顾天庭的刑法是为了去救我。
是不是可以想成他的白头是为了我吗?
正思索间,些许白发忽然落在了我的脸颊边,我怔怔地抬头,视线正好撞进了一汪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对视了一刻,我的下巴被几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唇上被落下浅浅的一吻。
正待他要继续时,洞外忽然响起了一排训练有素的喊声:“恭喜夜王出谷,恭请夜王回修罗殿。”
那声音回荡在整个山洞中久久不散,也打破了洞内突如其来的暧昧氛围。
我低下头掩饰着些许绯红的脸,他却牵起我的手跟我说:“走,本王带你回家。”
回家,多么温暖的词啊!
洞外依旧阳光明媚,绿草如茵。一切都那么美好,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