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砸在工作室幕墙上的闷响中,苏晚的裁纸刀划开快递箱。冰霜顺着刀尖蔓延至虎口,檀木盒表面凝结的冰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这不对劲,中央空调出风口正对着她的后背吹热风。
盒中是一个老式的骨瓷瓶。
紫光灯扫过瓷瓶的刹那,裂纹突然扭动起来。
"是符咒......"苏晚的呼吸在防尘口罩里凝成白雾。那些裂纹在幽光下化作游蛇般的朱砂纹路,笔锋转折处分明是斩鬼符的收势。当她试图用镊子夹取取样棉时,X光机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二十张A4纸雪片般喷涌而出,最后一张泛黄纸页粘在她渗汗的掌心。【沈玉蓉 癸亥年收】的墨迹洇出腥气,这分明是祖母火化时随葬的私章印文。她转身要去取保险柜里的族谱,却撞见监控屏幕滋啦闪过雪花——1998年新闻画面里,裹着蓝白条裹尸袋的身影被冲下堤坝,脚踝处墨绿旗袍碎片与此刻骨瓷瓶中渗出的黑液同样刺目。
黑液突然悬停在桌沿。苏晚举着录像机的右手僵在半空,镜头里,那些粘稠液体正顺着她无名指上的祖传翡翠戒倒流!当第一滴血珠坠入瓶口,所有照明设备同时炸出电火花,她锁骨处的胎记突然灼痛——镜中倒影的皮肤下浮现细密裂纹,像窑变失败的瓷胎。镜中倒影忽然勾起唇角,胭脂色的笑。
密码锁弹开的瞬间,霉味混着线香气息扑面而来。族谱最后一页的血手印盖在【沈氏新娘】的朱砂小楷上,泛黄照片连环画般呈现着沈家女子的死状:祖母口腔里的碎瓷与姑姑坠楼时掌心的青瓷渣,在手机闪光灯下与去年表姐车祸现场挡风玻璃的反光完美重叠。
苏晚在不安中艰难睡去。
祖母留下的旗袍从旧衣柜中猛地飞出,旗袍盘扣绞住手腕的刹那,苏晚看清内衬绣纹竟是婚礼吉符。祖母的银簪从旗袍中掉出,当苏晚在挣扎中惊醒时,旗袍已消失不见,但枕边分明是那把银簪。
手机在此时震响。生母早已注销的号码发来彩信照片,老宅残破门匾上,"沈"字最后一笔正被蠕动的青苔缓慢吞噬。她踉跄起身走向车库,却不小心撞翻颜料架,靛青颜料顺着地板裂缝蜿蜒成狰狞的"13"。
车灯劈开雨幕的瞬间,穿墨绿旗袍的身影立在车库出口。收音机滋滋响着评弹唱腔:“二十年雷峰塔倒...孽债总要血来销...”后视镜里,燃烧的龙凤烛将影子投在暴雨中,每个雨珠都映出瓷瓶裂纹的图案。当GPS定位突然跳转到早已在1998年洪灾中坍塌成废墟的沈宅坐标时,仪表盘时间骤然倒转——二十年前姑姑咽气的时刻,正好是13天后的亥时三刻。
2
手机导航在距离沈宅三百米处彻底失灵。
苏晚举着屏幕转圈,突然切到全景模式——取景框里暴雨倾盆的废墟上方,悬浮着一座完整的青瓦白墙古宅,飞檐下还挂着褪色的红灯笼。
银簪突然从腰间掉落。插入石缝的瞬间,地面裂开蜈蚣状缝隙。她踉跄后退时踩中湿滑青苔,掌心按在石板上灼痛钻心。低头看见青石浮现血字:沈玉蓉 亥时溺毙。
每一块石板都在呼吸般起伏,血字一个个浮现出来。沈秋月、沈清浅,当刻着"苏晚"的碑文渗出黑液缠住脚踝时,她抓起簪子扎向黑液——银簪上凤凰瞳孔突然迸射红光,黑液尖叫着缩回地底。
苏晚踩着青苔退向宅门时,檐角灯笼突然齐刷刷转向她,褪色的红纸映出百十张肿胀的溺死面孔。当银簪上的红光熄灭时,宅门轰然洞开,门轴转动的吱呀里仿佛混进溺水的窒息声。
银簪在掌心烫出血泡,当第七滴血滴落在幽黑的走廊中时,阁楼的锁眼"咔嗒"弹开。
霉味扑面而来,1942年的婚书在月光下显形。苏晚用紫光灯扫过泛黄纸面,被血渍遮盖的新郎姓名处,密密麻麻的抓痕下,隐约透出"沈清淮"三个字。
尸蟞从旗袍箱底钻出时带着瓷片刮擦声。她抄起铜烛台砸过去,蟞壳碎裂声竟像打碎薄胎瓷。蟞群退散后,箱底暗格露出半块凤纹玉佩,玉髓里嵌着人骨碎屑。
手机突然播放起老式留声机杂音:"一拜天地——"唱词被瓷器碎裂声切断,混着女人凄厉的惨叫:"哥,我疼!"
子时的第一声更锣响起时,阁楼地板渗出胭脂香。
苏晚跟着《牡丹亭》唱腔摸到西墙,手机电筒照亮墙缝里渗出的血沫。水泥封层下传来指甲抓挠声,她鬼使神差地用簪子戳破墙面——
半张腐烂的新娘脸贴在破洞处,金线嫁衣爬满尸蟞。梳妆镜突然映出穿大红喜袍的自己,凤冠霞帔下锁骨裂纹已蔓延成符咒。
"咳咳!"
吐出的血珠里混着青瓷渣,在木地板上滚出诡异轨迹。窗外飘来童谣声时,她发现那些瓷渣正拼成生辰八字——正是她的出生日期。
苏晚忽然觉得背上发毛,随即一把大手揪住她的后领,将她拖出了沈宅。
茶馆老板娘拽她进后厨时,铜盆里的糯米突然爆成焦黑。
"活人进死宅要撒买路钱。"妇人盯着她衣摆的纸钱灰发抖,"二十年前沈家最后一个活人,尸体从水库捞上来时..."话音戛然而止,苏晚的手机疯狂震动,二十年前坍塌的沈宅废墟照片正在自动更新——最新全景地图显示,宅院中央有团人形白影,手腕缠着如骨瓷般的青灰色脉络。
3
苏晚在茶馆住下,当她第四次惊醒时,镜中的锁骨裂纹已攀至耳后。
指尖抚过颈侧,皮肤下青灰色纹路泛着骨瓷冷光。床头镜面蒙着水雾,擦拭时忽然显出几行字:换命需在月圆夜,瓷骨生时旧魂灭。
苏晚顿感不妙,慌忙起身离开茶馆。走出大门,冷风迎面袭来,夹带着沈宅二楼传来的悠悠戏曲声。
全景地图显示——沈宅白影正站在她此刻的位置,隔着时空与她背脊相贴。
青瓷盖碗"当啷"磕在木桌上,苏晚再度惊醒。
"血瓷衣要用新嫁娘的心头血养三年,"老板用茶渍画出双蛇图腾,"沈家祖上烧出过能拘魂的瓷..."
二楼突然传来童谣。
老板女儿跑过来,手指苏晚道:"绿旗袍姐姐说该你了。"苏晚抬头刹那,房梁上突然抖落瓷片雨,割破的掌心血流进茶碗,碗底浮出她穿喜袍的倒影。
再想抬头时,她已被旗袍盘扣绞住脖颈。
苏晚看着碗中自己凤冠坠珍珠,身后男人瓷化的手正抚上嫁衣。窒息感汹涌而至,喉间灌入混着碎瓷的腥土,耳边响起重叠的哀求:"阿姐替我穿这血瓷衣..."
阁楼中找到的凤纹玉佩猛地飞向大门。
老板和他女儿的面部忽然支离破碎,桌上泛黄的《沪上日报》头条正在变异:新娘照片褪色成苏晚的脸,新郎栏赫然写着沈清淮,死亡日期正是今天。
暴雨砸在窗棂上的声音像瓷片迸裂。
似乎要夺走她最后的生命般,茶馆大门在此刻缓缓闭上。
忽然一只右手卡住门缝,手腕缠着如骨瓷般青灰色的脉络。一个中山装的男人将大门拉开,亮出一枚龙纹玉佩。两枚玉佩合并的瞬间,窒息感悄然消失,苏晚瘫坐在椅子上。
男人手上的细纹从指尖爬到眼球:"二十年前该被制成骨瓷的是你母亲,但她把..."
他的喉结突然凸起青瓷纹。
瓷化像瘟疫般漫过下颌,男人用最后能动的手指撕开衣领——亮出一本苏晚从未见过的族谱。泛黄的族谱残页上,母亲照片被朱砂划去,旁边备注:丙子年替死婴,祭品错位,大凶。
“你是?”
“你的表哥,沈默。”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殡仪馆通知:
"沈默先生遗体已火化完毕。"而眼前正在瓷化的男人,体温尚存。
4
"咔嚓——"
沈默的右手小指自骨节处齐根断裂,青灰色的断指像通了电的机械蜘蛛,在檀木地板上疯狂蹦跳。指甲刮擦声如同粉笔划过玻璃,木屑纷飞中逐渐显露出歪斜的数字——7。
苏晚的瞳孔里倒映着诡异画面:断指关节处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浑浊的釉料,在地板沟壑中凝成双蛇衔尾的暗纹。
“你的时间不多了。”沉默看了眼门外的天空,拿着两个玉佩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苏晚和暴雨中空荡荡的茶馆。
雕花木门再次缓缓关上,而后重重合拢,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最后一缕天光被门缝挤碎时,苏晚听见头顶传来丝绸撕裂声。她缓缓抬头,瞳孔因极度恐惧缩成针尖——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倒悬在房梁上,发间银簪距离她的鼻尖不足三寸。
黑血顺着银簪纹路滴落,在茶桌中央积成一汪血镜,镜中仿佛浮现出1998年的雨夜。
"阿姐..."女鬼咧开胭脂色的笑,口腔里密密麻麻嵌着碎瓷片,"该换你了。"
5
苏晚踉跄后退撞翻茶柜,青瓷盖碗炸裂的瞬间,苏晚仿佛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脆响。
她撞开茶馆大门冲进雨幕,沈宅二楼的戏腔戛然而止。水库方向飘来的腥味裹着某种诡异的喧哗,像是百人同时在泥泞中奔跑。
手机突然震动,1998年的洪灾预警短信刺破屏幕:「水位已超警戒线7米,请立即撤离——临水县防汛办」
堤坝在暴雨中扭曲成胶片质感的幻影,苏晚的帆布鞋陷进潮湿的1998年。
火光刺破雨帘的刹那,她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踉跄跌倒,怀中的襁褓正发出与仿佛能触及自己内心深处的啼哭。
举着火把的青年踩着血泥逼近,火星溅在女人后背灼出焦痕。
"把双生子交出来!"青年的嘶吼混着瓷器刮擦声,右手腕从袖口露出的刹那,苏晚如遭雷击——青灰色脉络如双蛇缠绕腕骨,小自自骨节处齐根缺失。
女人突然扯开襁褓,将婴儿举向暴雨:"看清楚!只有一个孩子!"
闪电劈落的瞬间,苏晚与婴儿四目相对。婴儿锁骨处淡红的胎记,此刻正在她相同的位置灼烧。
内心的支柱开始崩塌时,苏晚的指甲深深抠进堤坝青砖。
她终于看清青年左手紧握的物件——半块龙纹玉佩,与沈默的那块严丝合缝。记忆如瓷片扎进脑海:几十分钟前,曾在生死关头拯救自己的玉佩,此刻正在追杀者掌心滴血。
“你以为你能骗过骨瓷?”青年狠狠掐住母亲的脖颈,襁褓中的婴儿传来撕心裂肺的啼哭。
"沈...默?"呢喃被暴雨打碎。
青年突然转头望来,1998年的雨滴穿透2023年的苏晚。他腕间青纹突然暴起,如活蛇般钻向婴儿襁褓——却在触及胎记的瞬间化作齑粉。
堤坝在轰鸣中坍塌,苏晚坠入浑浊的1998年洪水。
最后的光影里,她看见青年沈默将火把掷向母亲,却在烈焰腾起的瞬间用身体挡住襁褓。瓷化的右臂在火光中碎裂,一块物体顺势滑进婴儿的襁褓——正是沈宅中找到的凤形玉佩。
6
苏晚在洪水中呛出带着瓷渣的血,锁骨处的胎记突然爆出青芒。
1998年的洪水在触到胎记的刹那倒卷,她重重摔回2023年的堤坝。湿透的衣衫下,祖母的银簪正紧贴心口,烫得如同刚从窑炉取出。
暴雨中的沈宅像只蛰伏的巨兽,苏晚在青石板上蜷缩成团。方才洪水中的画面仍在灼烧视网膜——沈默的右臂在火光中碎裂时,分明有块瓷片溅入她的后颈。
檐角的红灯笼突然同时炸裂,飞溅的瓷片在空中凝成血珠。苏晚锁骨处的裂纹骤然发烫,那些青灰纹路如活蛇游动,在皮肤下拼出歪斜的"零"字。
祠堂方向传来七声更锣,每响一声,沈宅的窗棂便多裂一道纹。当最后一声锣响炸碎阁楼的琉璃瓦时,暴雨中的水珠突然悬停半空——每颗水珠都映出墨绿旗袍的倒影。
"叮——"
苏晚怀中的银簪自发立起,簪头凤凰的眼珠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七道蜿蜒的溪流。溪流所过之处,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瓷化手指,在空中抓挠出刺耳的刮擦声。
"阿姐,该穿血瓷衣了。"
阴冷的女声贴着耳廓响起,苏晚猛地回头。穿墨绿旗袍的身影倒挂在院墙下,指甲正沿着唇缝缓缓划动。滋啦——皮肉撕裂声混着瓷器开片的脆响,女鬼竟将面皮自上而下揭开,露出茶馆老板娘那张布满烫伤的脸。
"当年我替你母亲换命,现在该还债了!"老板娘甩出血色的嫁衣,袖口突然窜出七条瓷化血管。苏晚的胎记突然剧痛,那件嫁衣上的金线牡丹竟是用人发绣成,每片花瓣都嵌着碎瓷。
"砰!"
沈宅大门轰然炸裂,沈默裹着雨幕撞出。他的断臂处青灰裂纹暴涨,竟凝成利刃斩断血管:"带银簪去西厢房!"
苏晚踉跄着穿过回廊,嫁衣碎片如活物紧追不舍。当她撞开西厢房门的刹那,梳妆镜突然映出1942年的场景——年轻的老板娘正将银簪刺入新娘眉心,而新娘的脸与她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
沉闷的叹息在身后响起。苏晚转身时撞翻妆奁,祖母的银簪滚落在积灰中。门缝里渗入的雨水突然倒流,茶馆老板踩着逆流的雨滴走进来,手中双蛇瓷杵滴着沈默的血。
"好孩子,把银簪给我。"老板的笑容扯动脸上沟壑,那些皱纹里竟蠕动着青灰脉络,"你祖母当年不听话,我只好把她..."
话音未落,老板娘突然破窗而入。她的脊椎诡异地反折着,双手捧着一尊沾满血污的骨瓷像——正是襁褓中的祖母。
"时辰到了。"老板娘将瓷像砸向梳妆台。镜面炸裂的瞬间,无数瓷片悬停空中,映出七代沈家新娘被活祭的画面。沈默的嘶吼从庭院传来,混着瓷器碎裂的轰鸣。
"你以为轮回这么容易打破?"老板的瓷杵刺穿苏晚的肩胛,"当年你祖母就是我亲手..."
稚嫩的童声突兀响起。茶馆女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外,手中的银簪正泛着血光。当她把银簪插入自己锁骨时,苏晚的胎记突然爆出青光——那孩子脖颈处的皱纹正在急速蔓延,转眼变成临终前的苍老模样。
暴雨中传来雄鸡破晓的啼鸣,茶馆老板脸色骤变。老板娘突然尖叫着瓷化崩裂,沈默满身是血地撞进门来,怀中紧抱着染血的龙凤佩。
"走!"他将苏晚推向暗道,"去祠堂毁掉..."话未说完便被瓷杵贯穿胸口,飞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双蛇纹。
7
刹那,整座沈宅突然剧烈震颤。屋檐垂落的雨帘倒卷上天,那些悬停的瓷片突然调转方向,暴雨般射向沈清淮。
"孽障!"沈清淮挥动双蛇瓷杵格挡,杵身的裂纹里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瓷化血管。那些血管缠绕住苏晚的脚踝,将她拖向梳妆台碎裂的镜面——镜中二十六年前的自己正举起襁褓,婴儿脖颈处赫然是茶馆女儿的胎记。
"叮!"
银簪突然从妆奁中飞起,簪头凤凰的眼珠迸出血光。茶馆女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镜中,苍老的手指穿透镜面,抓住现实中的银簪。当她把簪子插入自己太阳穴时,苏晚的胎记突然爆出七道青光。
"是你啊..."沈清淮的怒吼突然变调。鲜血从茶馆女儿的太阳穴中喷涌而出。那些瓷化血管触到她手中银簪的瞬间,竟如见光的蛆虫般蜷缩枯萎。
茶馆女儿转头看向苏晚,苍老的面孔挤出了临终前的最后一抹微笑。苏晚突然记起来了——这面容,和族谱照片中临终前的祖母分毫不差。
沈默的残躯突然暴起,被瓷杵贯穿的胸口喷出青灰色釉料。他用最后半截手臂抱住沈清淮,裂纹顺着两人接触处疯狂蔓延:"晚晚,刺心口!"
苏晚抓起滚落的龙凤佩,尖锐的断口刺入老板的心脏。预想中的鲜血没有喷涌,只有无数瓷片从伤口炸开。那些瓷片上全刻着"丙子年"字样,最老的那片沾着干涸的胭脂——正是女鬼裂唇的颜色。
老板在瓷化中狂笑,他的右眼突然弹出一枚青灰色蛇纹玉佩,"七代轮回..."话未说完便被彻底封入瓷壳。
暴雨骤停。
老板娘碎裂的瓷躯突然聚合成人形,墨绿旗袍变成猩红嫁衣。她抱着襁褓瓷偶走向暗道,每走一步,沈宅的窗棂就多裂一道纹。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暗道尽头时,怀中的瓷偶突然转头——那张脸正是茶馆女儿,或者说祖母,现在的模样。
沈默的残手突然抓住苏晚脚踝,裂纹在他脸上拼出最后讯息:祠堂...七棺...
8
祠堂暗道渗出青灰色雾气,苏晚攥着半块龙凤佩踉跄前行。沈默突然从雾中浮现,断臂处缠着浸血的绷带,裂纹竟比之前浅淡许多。
"他在我心口埋了瓷种..."他扯开衣襟,心脏位置嵌着枚双蛇瓷钉,"需要完整的龙凤佩才能拔除。"
苏晚指尖抚过瓷钉上的纹路,与祖母遗物银簪的凤凰纹完美契合。暗处忽然传来瓷片刮擦声,她下意识将玉佩按进沈默掌心。
玉佩合并的刹那,沈默眼尾浮起胭脂色纹路。他引着苏晚穿过七口瓷棺,每口棺椁都在他们经过时渗出黑液。当最后一口刻着"丙子年"的瓷棺开启时,苏晚看见棺内躺着自己穿喜袍的瓷像。
"很快就好。"沈默的声音突然重叠着苍老回响。他手中的龙凤佩泛起青光,瓷棺中的苏晚瓷像竟抬起手臂。
暗室烛火突然转绿,沈默后颈的皮肤下凸起蛇形纹路。
"你不是沈默!"苏晚去夺玉佩时,沈默的右手突然瓷化成爪。他脸上的裂纹如活蛇游走,拼出茶馆老板的面容:"好孩子,我当然不是沈默,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清淮。"
七口瓷棺同时炸裂,历代新娘的瓷化手臂缠住苏晚。沈清淮操纵着沈默的躯体,将银簪刺入她后颈:"当年你母亲用死婴换你,现在正好用你补全..."
最后一块瓷片封住苏晚口鼻时,她听见孩童嬉笑。茶馆女儿戴着一支新银簪蹦跳着推开祠堂门,手中的糖画正是双蛇缠枝纹。
暴雨拍打西墙,一只瓷化的手穿透墙皮,被水泥封存的婚房里传出指甲刮擦声。